《清风烈酒》
不二情书3 —噩梦
虽然一个打了人,另一个被打了;但韩雨植和苏晴一上午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苏晴转过头来问韩雨植题目的时候,韩雨植居然冷静克制地冲她微笑了一下:那里面看不出强颜欢笑的味道。
徐白水的心思一直不在作业上;他的思绪已经走马观花地绕地球爬了好几圈。连笔下的字体也龙飞凤舞起来,看起来倒是颇具艺术性,只是这艺术性还有待考证。
他正在胡思乱想,被韩雨植给打断了:“你是不是在想我和苏晴的事情?”
徐白水没想到自己一眼被看穿了,有些尴尬,他压低了嗓音:“嗯,所以是怎么回事?”
韩雨植嗓门很大,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更像唯恐是别人听不见似的:“等到中午吃饭我再告诉你。”乐极生悲,数学老师恰巧进门了。
冯亮雪严厉地咳嗽了两声:“韩雨植同学,身为班干部,居然带头违反纪律;钟小艾呢?给我扣他五分操行分。”
钟小艾迎着韩总沉甸甸有如实质的目光,在寒风中无助地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地答到:“好的”
“欸,下课再说吧。”韩雨植压低了嗓子,在他耳边嘱咐道:“下节体育课我叫你踢足球,怎么样?”
男孩子独有的变声期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息一起袭来;那气息湿润火热,是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几乎让人心悸。徐白水往后退了一些,尽量避开那股使人畏惧的生机:感觉有什么滚烫而奇异的,正在缓慢渗透着他冰冷的五脏六腑,带来崩溃和享受的精神体验。
他几乎有点头重脚轻。
“不说话,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徐白水婉转地拒绝了他的美意:“非常感谢,不过我没这个想法;而且我一直都不喜欢足球,也没有踢过的经验。”
“你都没踢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徐白水沉默地摇摇头:他见过自己的同学踢足球,那满头大汗的模样,冲刺碰撞间一不小心就可能摩擦出累累伤痕的紧张,还有周围撕心裂肺的加油声;都让他这个天性喜静的人嫉妒排斥。
所以每次举办球赛,他总是不见踪影:那个时候,他一般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做题看书复习。所以他们班的人对他很不喜欢,定义上是一个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书呆子。
有什么好?徐白水鄙夷地想着:有空搞那些花里胡哨,还不如像他们口中所说的“书呆子”一样好好地看看书;但凡他们念书有踢球一半认真,也不至于去职中混日子。
“不是,我是真心想邀请你进我们球队的”韩雨植诚恳道,顺手掐了一把他精瘦的胳膊,不禁感叹:“啊,你的骨头很硬,力气肯定特别大;听我的,适量参加体育运动有助于学习增长。”
没听过,这是哪来的歪门邪说?徐白水看着韩雨植的眼睛。
说来也怪,韩雨植的虹膜几乎是纯黑色的,星星点点的亮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像是晶亮的碎金在里面蹦蹦跳跳地闪烁:显得这个人格外真诚,好像天生不会说谎似的。
“还有,你长得这么帅,加入我们球队,那得有多少小学妹大学姐给你呐喊助威啊?”韩雨植继续给他洗脑,滔滔不绝的说:“身边有那么多美女尖叫,你身为男人,就不会心潮澎湃吗?”
“不会。”
“好吧……”韩雨植发现他不受洗,只好有点垂头丧气地扔出底牌:“你新来的,估计连班上同学名字都没认清;你要是和我们一起踢球,就算你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会主动来认识你。”
这话说的在理,不过徐白水还是打从心里抗拒这种过于激烈的竞技运动:“算了吧,我不喜欢踢足球的。”
韩雨植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闷闷地应了他一声,转过头写作业去了。
这么难过吗?
徐白水感觉自己活像一个拒绝了一心收徒的师傅的奇筋异脉之人。他想说“其实我可以考虑一下的。”可惜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诸心事付之于口的人,这句心话并没有流入别人的耳朵。
欸,算了吧。
没什么好参与的,三年之后大家还不是天南海北了,从此互不相干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与其欢聚之后惨别,还不如不聚的好
徐白水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
中午,他没去吃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梦到了一个怪异的梦境。
冷风呼啸,尖锐的刺鸣声仿佛鬼怪在嘶鸣。背后是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要他让沉溺于粘稠的黑暗中。呼呼的风声就在耳边,风刮得脸颊生疼,他却只能跑,拼命地往前跑。然而此时天空没有的丝亮光。
空旷的山谷有着激荡的回声,远远近近的草丛在忽如其来的狂风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鬼怪的身影,然后一隐而没,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静。
黑暗终于还是追上了他。
被一点一点侵蚀的感觉刚开始令人嫌恶万分,后来居然出现了微妙的享受,最后演变成了令人舒适的迷醉感,像潮水般洗涤他的全身,即使在梦中,也有着脱胎换骨般的重生质感,宛如现实。
他从粘稠的黑暗里站了起来,原本铺天盖地的黑暗,居然被他“吸收”得一干二净。不远处,有一片区域反着奇异的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一片深沉的湖水;而冷月清辉全部都散在上面。
他蹲了下来,看见湖水中映出的人像。
有瞬间的愣神。
确实是他自己不错,只是看起来长大了一些: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他找出了一个形容词:
有很强的,性吸引力。
依旧像樽逼真俊美的雕像,冷漠昳丽;可是又有了许多不同:不同于少年的冷峻帅气,长大后的他活像是一朵绽放的曼珠沙华,浑身充斥着腐烂的腥甜香气,危险又迷人的等待别人品尝。
湖中的自己弯起的眼尾居然在这不经意的笑中,带着经验老道的勾引意味,上扬的嘴角看见了久经风月的妖异狐媚。
这是自己吗?
徐白水看着湖水中柔媚清丽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可他绝不相信这是自己。背后粘稠冰冷的黑暗涌上来,将他层层包裹住,像是一个虫茧;他被困在里面,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好像有一双大手正在掏空自己的心灵,而自己的外貌正在慢慢地发生第二次质的蜕变。
大概会变得更加迷人吧~
那双大手在掏什么呢?
徐白水默默地想到:干枯的心灵和空空的骷髅,哪个更不堪入目呢?
他被放下来了,湖水中果然又再一次映出了他的身影:脸变得更加成熟柔媚,胜过女子;腰肢精瘦没有赘肉,双腿修长布满斑驳的吻痕,大腿内侧更是沾满了红白混杂的稠液,还在不断地往外流,嘴唇被吸得红肿,就连胸口都被揉的大了一圈,和女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怕的是,他,他自己的脸上居然洋溢着满足清甜的笑容,食指沾了一点腿上稠液,搁在嘴边舔了一口。
徐白水抱着脑袋尖叫着醒了过来。
外面的阳光播撒在他的课桌上,显得明亮而温暖。可徐白水仍是愣愣的。
他不知是自己逃出了地狱,还是回到了地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