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白月光掉了(重生)》
白月光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声在雨巷中响起。萧青尧脸偏向一边时,神情还有些怔然。
“宋惊鸿!你!你欺负人!”
迟若盈好不容易挣开了他,强行镇定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染上哭腔,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实在被方才萧青尧的轻浮强硬的行为吓着了。
又想起因他突然失踪,自己冒着雨瞒着兄长,在偌大的孟都奔走寻找,更觉不值和委屈,一时间,只能努力憋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萧青尧还沉浸在乍见迟若盈的悸动当中,心潮波澜起伏,又突然挨了一巴掌,此时脑子难得有些混沌。
他愣愣地转过头,看到迟若盈眼泪汪汪,顾不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印子,下意识伸出手想安抚她,有些无措地说,“不哭。”
却见迟若盈眼睛红红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紧紧抿着唇,大有再靠近我一步你就完了的倔强气质。
手僵在半空中,讪讪地收了回来。
雨已渐小,两人还坐在地上,满身雨水,都狼狈不堪。
再过一会儿天气转晴,街上的行人马上就会多起来。
迟若盈自觉如今形容丢人,抹抹快要落下的眼泪,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萧青尧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跟着她,突然脸色一变,迅速捡起一旁的纱笠递给她。
登徒子!
迟若盈顿住了动作,委屈又警惕地看向他。
看着小郡主瞪大了圆圆的杏仁眼,眼眶里还闪着泪光,萧青尧移开眼神,低声开口道,“衣服,淋湿了。”
“啊!”
迟若盈惊呼一声蹲了下来,接过纱笠抱在身前,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为了躲过府里的侍卫,自己特意换了一身平日极少穿的白色裙衫。如今被雨淋得湿透,白裙轻薄,少女的身体在衣衫下隐约可见。
这下如何敢站起来,但若是不离开这,难道要待雨停了,自己沦为孟都笑柄不成。
只是这样想一想,眼泪险些要落了下来。迟若盈做了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小郡主,未曾想有一日会落得这种两难境地。
努力憋住泪,抬起头,却发现空荡荡的雨巷里竟只剩下自己一人。
“宋惊鸿……”
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只以为自己方才的一巴掌,真的将宋惊鸿甩走了。
一时间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素白的指尖攥着湿透的裙摆,她低下头,长睫一垂,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这个娇宠长大的小郡主,无措地抱着纱笠,在雨后冰冷的空气中微微发着抖。
“不哭。”清冷又略带慌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一怔,还未看清,便被一片黑色罩住了。
一块极大的黑色厚布,轻柔地披上来,将她裹住。随后她感觉到自己双脚离了地,整个人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啊。”迟若盈短促地叫了一声。
抱着她的人立刻停了动作,轻声问道,“怎么了?”
迟若盈还发着愣,并未听到他的问题。
萧青尧以为她介意这种接触,抱歉地解释道,“翻了附近几个屋子,只找到这一个布店。”
等了小一会儿,见未听到迟若盈回应,他心下一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温和无害些。
“失礼了。”
话音刚落,打横抱起迟若盈,足尖点地,一个飞身上了屋檐。
萧青尧刚落定在瓦上,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恰好晃晃悠悠转进了巷子。
雨过天晴,孟都的街巷很快就会重新热闹起来。
迟若盈默不作声,从厚布中悄悄探出头,拿那双哭得红肿的杏仁眼偷偷打量萧青尧。发现萧青尧一身衣衫比她更为狼狈,胸口处还隐隐透出了肤色,因而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头。
一侧头又瞥见那只稳稳抱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但伤口狰狞,早被雨水泡的失了血色。
她无声地喘了口气,眼睛突然有点劫后余生的酸涩。
“宋惊鸿……”迟若盈隔着厚布,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萧青尧低下头,才意识到她在叫自己。
“对不起,我方才不该打你……”声音细微,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
萧青尧低头凝视怀里的少女,她双眼已经哭肿了,上翘的鼻尖也微微泛红,脸色苍白,唯有眉间痣被衬托得越发鲜艳。
落在他眼中,只觉得王妃可怜可爱,哪还有什么脾气。
“你没错。”萧青尧说,“我孟浪了,你做得很好。”他顿了顿,又说,“无论是谁,都不可那样对你。
迟若盈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
她被抱着,从孟都的屋顶上不断飞快掠而过,像是坐在船上,轻微的晃荡带来了危险和安心交融的奇特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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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处府院,萧青尧停下了脚步,看向院里时忍不住微挑长眉。
“为何……大长公主府,似乎无人居住。”他犹豫着开口。
“噗嗤。”怀里的少女终于破涕而笑,“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这里向来没人住的。”
原来迟若盈母亲虽然贵为大长公主,但是与她父亲感情极好,不愿意按照那些繁文缛节,整日独居在大长公主府,隔三差五才能召见驸马,所以成婚没多久就搬进了忠勇侯府,满意地做个侯府夫人。
“听说当时,母亲被御史直接上奏到御前,说是她不顾礼法,违背祖训,应当严惩,以正视听。”
迟若盈低声让萧青尧把她放下,她披着厚布,脚下踩稳了砖瓦。
“但我母亲是先帝嫡妹,感情深厚。最后是先帝下了旨,不但特许她可以居住于夫家,还着手改革前制,以改变公主出降后,只能独居于公主府的局面。”
“只是,后来先帝缠绵病榻,朝中又是保守派居多,硬是拖着改制之事,如今竟是不了了之。”
萧青尧静静听着,抬手紧了紧她领口处的布,确保一丝风都不会漏进去。
迟若盈抬头看他,突然笑了,“我怎么和你说这些了,你来孟周不久,应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都想听。”萧青尧隔着厚厚的布,揽着她的腰,飞身落进了院中。
他现在很希望更了解自己的王妃一些。
上辈子他们刚成婚之时,萧青尧很是恶补了一番孟周习俗,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就像自己光知道孟周的公主府制度,却不知道岳母早有特例。因此才将人错带到了空荡荡的大长公主府。
他也不知道,传闻中优柔寡断,昏庸无能的孟周怀帝,在迟若盈轻声道来时,却是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上辈子,他们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却相对无言,渐行渐远。
新婚燕尔之际,不是没有过恩爱缱绻的的小日子,只是那些日子太短了,短到都被他们遗忘在后来漫长的冷战中。
萧青尧皱着眉,一时有些记不清,芥蒂到底是何时出现的。
“宋惊鸿?”
清越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唤回了自己的思绪。
电光石火之间,萧青尧恍然大悟般记起了这个名字。
是了,宋惊鸿,那个用簪花小楷写满纸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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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午后,萧青尧从宫里回来,刚刚踏进王府,看到府中的大管家迎面走过来。
他朝门口示意了下,淡淡地说,“派人去清点,有几匹素色的缎子,都挑出来拿到王妃那里去。”
大管家立刻招呼了几个小厮前去搬运,自己则跟在萧青尧身边,小声说,“王妃在书房呆了一下午,现在应该还在。”
萧青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仿若未闻。只是在快要进后院时脚步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听到身后的偷笑声,萧青尧解下披风,随手扔过去,“罢了,把赏赐直接搬到王妃院里,等她晚上挑完再说。”
穿过回廊,书房就在不远处,萧青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房门半阖着,安静无声。
屋外伺立着两个丫鬟,都是跟着王妃从孟周来的。见到他,福了福身,便让开了。
推门进去,他忍不住微弯了嘴角,只见王妃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书卷,头不住地向前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般,已然是困得不行了。
他走过去,接下书卷放回桌上,轻轻地将人打横抱起,绣着银色缠枝莲的裙摆微泛波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唔……”
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落在萧青尧耳边,只觉得又轻又乖。
他看着那张熟睡的姝丽小脸,恍惚间觉得,自己抱着的仿佛是一汪月光,软得他心尖发颤。
忍不住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鬓发先滑下去,抢在主人之前,偷偷亲近了这个睡梦中的人。
“宋惊鸿……”怀中人唇瓣开合,喃喃出声。
萧青尧怔住了,稍作犹豫,将吻轻轻落在了那枚朱砂痣上。
将王妃抱回内室歇下,萧青尧转回书房,拿起方才放下的书卷,翻了翻,发现上面讲的都是些秘蛊花粉毒药之类,忍不住敛眉思索,然而毫无头绪。
转身将书放回格架上,正巧一阵风从窗口悄悄溜进来,将一张折着的纸从书架缝隙中吹了下来,纸张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萧青尧将其拾起,随手展开,瞳孔骤缩。
“宋惊鸿,宋惊鸿,惊鸿……”
满纸的“宋惊鸿”,用的是孟周特有的簪花小楷,自己曾在恶补孟周文化时了解过一二。
日已西斜,余晖从窗中浇进来,落在萧青尧身上。他保持着打开纸张的姿势,一动不动,随后慢慢起身,将纸张攥成一团,随手丢进了窗外的莲塘,面如沉水,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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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惊鸿……你怎么了?”
迟若盈裹着厚布,忍不住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在他面前晃晃。
突然手被人一把捉住,她脸上飞红,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人眼神极复杂地看着自己。
“青尧。”
“什么?”迟若盈抬着头看他,眼神纯净。
“叫我,青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