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后我杀了男主的白月光》
琉璃青灯
青儿眼上蒙着一方长巾,伸着一双小肉手,四处摸索着寻找那伽。
今日难得那伽清闲,答应陪她玩捉迷藏,这会儿功夫,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龙宫虽大,但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找着他。
只因那伽身上有一种十分香甜、十分甜蜜的味道,随着她年纪渐长,对这味道也越来越熟悉敏感,即便隔着数丈远,也能准确地辨识出那伽的方位。
虽然龙宫其他人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但都不如那伽身上来的勾人,来的惊心动魄。
有时只是嗅上一嗅,仿佛就会坠入无尽的美梦中。
就如此时此刻,她正循着淡淡的香味儿仔细辨别那伽的去向。
这里似乎是个台阶,只需再往上走几步,估摸就能找到……
青儿正仔仔细细搜寻着,耳畔却忽然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那声音无比辽远,又似近在身旁,青儿只觉背心似有一阵阴凉的风吹过,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我这边……”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来我这边……让我好好看看你……”那声音如有实质一般,从她的脖子一直拂到手指,指引着她,“快来,我的孩子……”
青儿顿了顿,问道:“你是谁?”
“来我这边,你自然知晓……”那声音仿佛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左拐右绕,直入龙宫最深的地方。
虽然眼上蒙着布,但她并不是完全感知不到光线的变化,当下由这声音牵引着,只觉身边愈来愈冷,愈来愈暗,走到最后,她竟是一步也不敢再踏出了。
“太、太黑了!我不要过去了!”她心中跳得飞快,只想赶快从这黑漆漆的地方出去。
“别怕,我给你点灯。”
青儿脸上的长巾无风自动,飘飘摇摇落了下来,那一瞬间,一束极柔和的青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间。
沐浴在这柔光之中,砰砰乱跳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她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置身于龙宫深处的宝库之中。
这宝库日常由龙宫的两名库管保管钥匙,只有两把钥匙都对上才能开锁,寻常日子轻易也不会开启,她刚才却不知是如何入得这库中。
但青儿还来不及纳罕,已被面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盏大如壁的琉璃青灯幽幽悬在偌大的仓库之内,此前亮起的柔光正是由这盏灯发出的,这青灯此刻正高高悬在她顶上,缓缓地转动着向她靠近。
“你多大了?我的孩子。”
青儿左右看了看,才肯定是这灯在跟她说话。
“那伽说……过了下个月,我就七岁了!”
“竟然已经七年了……”
隔着琉璃灯罩,青儿清晰地看见那灯芯的形状,尖向左下前方,底向右上后方,竟像一颗会动的巨大的桃子!
那桃子模样的灯芯缓缓律动着,继续同她说着话:“你怎会在此?莫非,是被那伽掳来……”
又说,“你再靠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往常除了那伽和摩睺罗伽,从未有人肯这般耐心地同她说这许多话,青儿此刻觉着亲切,便往前步入了那灯投下的最盛的一片光芒之中。
“你!你不是……你是……你究竟是谁?”
那灯的声音有些迷茫,又有些气急败坏。
“我是青儿,”她一本正经答道,“那伽说,愿我青霄白日一般心地光明,愿我一生一世风平浪静雨过天青,所以叫我青儿。”
“青儿……青霄白日,雨过天青?”
“青霄白日,雨过天青?!”
那盏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爆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简直要把仓库中的墙皮余灰都震下来。
青儿听着这笑声,只觉心中涌起一阵从未体会过的说不出的感受,就好像……就好像龙宫里的大家都戴着面具,远远地躲着她,她每回想靠近几步,却被那伽拦下来那种感觉。
她既不想惹那伽生气,又不想做个异类。
可这盏灯,孤零零挂在这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竟比她还要可怜得多。
“你是不是很难受?”她问那盏灯,“我难受的时候,就会缠着那伽陪我一块儿睡觉,一觉起来,再吃几块摩睺罗伽带来的鹿血糕,就什么事都没啦!”
那灯的笑声戛然而止。
“要不要……要不要我跟那伽说,让他也陪陪你,再让摩睺罗伽做鹿血糕给你吃?”她胸中竟涌出一股莫名的英雄气概,“那伽和摩睺罗伽都最听我的话了,我……我可以暂时把他们借给你一下下……”
“丑丫头,谁许你借我的?”蓦地,一阵低磁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青儿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两点赤色明光自灯火照不见处亮起,一道蜿蜒的长影倏忽一晃,就变作一个赤瞳玄衣的俊美男子,款款而来。
“我藏在这儿偷那伽的酒喝,就听见你把我借出去了,”摩睺罗伽从鼻子里哼出个气音,“你胆子倒是不小。”
见到来者是摩睺罗伽,青儿原本还紧绷着的心弦霎时间便放松了下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偏要借你,偏要借你!”
摩睺罗伽半是无可奈何半是纵容地笑了笑,长臂一伸,已将她揽到身侧,用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的声线说:“不许将我借给旁人,听到了么?”
又向着那盏灯挑一挑眉:“不过是一盏成了精的灯,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再给你找十盏八盏来。”
青儿刚想答好,话到嘴边,转眼看见那缓缓律动的灯芯,不知为何,却又生了一股怯意。
“这库中阴冷,不是小孩儿该来的地方,往后,除非是我或者那伽领着你,你自己可不许再进来了,听明白了吗?”摩睺罗伽深深看进青儿眼里,勾住她的小指,“我们拉钩。”
“噢。”青儿用眼角瞥着那灯,任由摩睺罗伽跟她拉了个钩。
下一个瞬间,她的腿弯已落入了一只森冷的大掌,背也被同样的另一只手托着,脑袋靠在摩睺罗伽宽阔的肩膀上,被他带出了宝库。
她想回头再看一看那盏青色琉璃灯,却只看见两扇紧闭的朱门,和完好无损的锁。
奇怪……
难道是梦吗?
若是梦,摩睺罗伽放在她背上的手和他的呼吸都万分真实,若不是梦,她刚才又是怎么穿过这扇门,进去库里的?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缘由。
摩睺罗伽抱着她,一直将她带到那伽的面前,炫耀似的说:“丑丫头找不着你,却把我给翻出来了。”
森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安抚,又像是逗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欢喜:“果然丑丫头还是喜欢我更多些。”
即便隔着面具,青儿也敏锐地意识到那伽听见了这句话,心情急转直下。
一个是隔三差五来看望自己的怪叔叔,一个是日日相对的龙族之主,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孰轻孰重?
于是向着那伽张开了双手,挂起一抹最明亮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那伽,抱抱!”
果然那伽身周的气压多云转晴,他长臂一捞,已将摩睺罗伽怀里的小丫头接了过来,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悦,问道:“青儿告诉我,刚才跑哪里去了?”
“我刚才见到一盏好~大~好~大~的灯!”青儿夸张地用手在身周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比上回在海面上看到的望舒女神驾的月车还要大!”
此言一出,青儿立时意识到垫在臀下的那伽的手臂蓦地收紧了。
这可是件稀奇事,她逗过那伽那么多回,曾经在他珍爱的藏书上画过小人儿,也把他用了上万年的茶盏摔碎过,那伽连眉毛都不曾动一动的,还问她:“要不要把其余的书也画上?”、“还有别的茶盏,要不要也摔来玩?”
现在听到一盏灯,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伽,你怎么了?”她揪着那伽的衣襟,凑近他冰冷的玉石面具,试图看清他的眼睛。
那伽却别过脸,不让她如愿。
这还是头一遭。
青儿正好奇着,耳边听见摩睺罗伽凉凉地说:“丑丫头,你知道那盏灯为什么收在库中吗?”
那伽似乎皱了眉头,但摩睺罗伽嘴快,早已自问自答:“那盏青色琉璃灯,可是我们龙众之主的心肝宝贝,天上地下,只此一盏,别的什么都比不过,自然要好好收藏起来了。”
“可你刚才还说要送我十盏八盏呢!”青儿立时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噘着嘴控诉,“你骗人!”
“只要你喜欢,我自然能送你,只是我送你的,却和那伽的那盏不同了,”摩睺罗伽捂着嘴轻轻一笑,又朝那伽挑了挑眉,“不然,你大可问问他,要不要把他的那盏送给你?”
青儿立马瞪圆了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那伽。
其实……其实那会说话的灯虽然新奇,但她也不是非夺人所爱不可啦!
只要……只要那伽开口说送给她,她立刻就会拒绝的!
那伽呼吸一滞,垂下的眼睫掩去他眸中闪烁的辉光,搂着怀中青儿的手却越收越紧。
“青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只除了——”
那盏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