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姐姐妹妹站起来》
易辙
“二奶奶,您有多久没出过门了?”
凤姐儿有些错愕,道:“自嫁进来,除了和老太太去庙里,回过几趟王家,不曾出去过了,府里事忙,也想不起来出去,说起来倒是当姑娘时,还能不时出去逛逛,唉…”忆起旧日,脸上浮现丝笑意。
“还有七日就是立冬了,老太太已经让府里已经备好了送往各府的节礼,有几家我是要跟着去的。您这次生病,您娘家也派了人来,二奶奶身子若好了,也该回去道个谢,您那位婶娘,我看着是个守礼端方之人,回去逛逛可好?”
“这,好吧…”
凤姐儿看着琉璃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儿,本是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眼睛却似藏着万千星辰,让人心变的平静,信赖她,听从她的想法。
用过晚饭,待太太和三春姐妹们都回房了,鸳鸯带着小丫头们收拾完贾母就寝的事,就告退了,留了琉璃一人伺候。
鸳鸯是个聪明的姑娘,琉璃虽然很得老太太倚重,却从不于她争,在小丫头面前从不反驳她的意见,做人做事都给旁人留足了余地,故而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琉璃上前从贾母手中抽出节下的礼单和水晶镜,放在炕桌上,端上一小盅温热的羊乳,递过去。
“这些有我呢,您想听我来念就是,不必费您眼睛,那水晶镜沉得什么似的,也不嫌坠手,这羊乳加了杏仁煮的,喝了晚上睡个好觉。”
“你这丫头,我不过看了几个字儿,惹你说着一大车的话,好好好,听你的,来坐着说话。”
琉璃将一份份的单子快速过了一遍,冬至节礼除了平常的那些,又根据各府的情况,提笔添减了几样,念给贾母听。
“史家三老爷过身,额外再加几件银器,那西洋来的银质大船也加上,因二奶奶缘故,王府多加两成节礼,北静王袭爵,节礼加一成,外加一个山河富贵的金丝楠木屏风,再就是西平王妃生了世子,还要多加几件精致的金器玩物,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了,老太太可还有要添减的。”
“你做事向来妥当,这就很好。”贾母很欣慰,这丫头眼光独到,能掌大局,城府虽深却谨守中正之道,处事待人又留有余地,最要紧的,是难道一副赤子心肠。
“今儿凤丫头院子里那一出出的,都是你弄的鬼儿”贾母饮毕羊乳,接了琉璃端过的清水漱了口,斜瞅着琉璃笑。
“如此不是挺好,大家安生。”琉璃手上伙计不停,将礼单收好,明儿好给王夫人送去。
“大家子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早想明白早好,有孩子傍身才是正理儿。”
“是是是,你老人家说的对,只是天也不早了,该睡觉了,走了困,明儿该嚷头痛了。”琉璃笑着扶贾母去床上躺好,落下帘子。
“你别跑,说说,凤丫头给了你些什么好东西?”贾母小孩子似的拧着身子,不肯躺下。
琉璃好笑的扯下腰上的荷包,递过去。
“这几块石头也还罢了,你去箱子里拿些金子出来,让人打了时新花样来,戴给我看。”
贾母很是喜欢打扮女孩儿,琉璃怀疑她是不是喜欢洋娃娃,只是这个时代没有,便直接表演真人穿搭了。
“我一个丫头,没的穿金戴银,也没钱,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心吧,别在我身上费工夫了。”琉璃并不给老太太表现的机会,直接否决。
“那箱子里不是,我的钱都在你手里,想要多少,自己去拿就是了,我的大丫头自是能花团锦簇,谁还敢说什么。”贾母不肯放弃这,每一个可以劝服这丫头的机会。
“您可别冤枉我,账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琉璃无奈的皱眉坐在床侧,和贾母较劲儿。
“好好,那我赏你二十两金子,去打吧,没得你不肯打扮,底下小丫头们也跟小灰耗子似的,可怜儿见的。”
琉璃看着贾母不大目的不罢休的态度,只能应了,过几日出门送节礼时看看去,贾母方才安生睡了。
琉璃回到外间炕上,躺在被窝里,暖暖和和的想起自己的过往经历,心里算着贾母给她的赏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梦见了曾经工作的地方,十八层的落地窗,宽大的办公桌,豪华座椅,还有她用来待客的绿色真皮沙发,刹车失灵的爱车。
还梦见了这个身体的母亲,她再度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为了儿子成亲要卖掉女儿换钱,既如此也不必再替原主留恋,说服她能卖到更多的钱,求了中人进了赖嬷嬷的门,多年心腹自是知道贾府的老太君的喜好,赖家也需要在主子身边有亲近人儿,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她用了半天的时间,理清了贾母的私库…
她应对各府人情往来,条理清晰,委婉的提示诸多疏漏之处…
她沉稳大方,不急不躁…
……
清晨的日光隔着窗户上的雪缎子帘透进来,琉璃睁开眼,扫了一眼自鸣钟,六点了,这是她上辈子绝对起不来的点儿,如今都成生物钟了。
披上衣服,看了看还没动静的贾母,起身走到耳房儿,小丫头们捧过脸盆,痰盂,拿了自制的牙刷子牙粉刷干净牙齿,洗了脸,涂了面脂,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喝了一碗茶炉子上温着的米汤,迈步进了碧纱橱,伺候的袭人和翠缕已经醒了,迎上来轻声问好,琉璃点点头看了眼酣睡的宝玉和史湘云,摆摆手,回了暖阁。
被褥收到柜子里,绾好头发,从妆奁里捡了根银镶珍珠的簪子戴上,样式简单,并排的三颗珠子都有莲子大小,圆润纯净,在簪头银花丝累编的卷云纹映衬下,泛着柔和的粉色霞光。
琉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去看时,贾母已经睁开了眼,有些迷茫还未完全清醒,挂起帐子,让小丫头们进来,才上前扶了人缓缓坐起,轻声细语的说些闲话,帮着醒盹儿。
漱洗完了,专管梳头的张嬷嬷给通头发,又绾了一个圆顺的纂儿,琉璃端过装日常首饰的匣子,给贾母挑,两人叽叽咕咕的评论那个样子新鲜些,那个手工精致些。
贾母原挑了一个缕金丝镶翡翠的压发,抬头看见琉璃的簪子,笑着瞅了一会儿,手上换了一支镶杂宝的攒珠簪让琉璃给她簪上。
“今儿怎么戴上了,我早知道你眼光好,让你把箱子里的那些老古董拿出来去打些好看的来,三催四请的,你也只打了几样回来,平常还不怎么戴。”
“您昨儿都说了,我还能不改啊,我虽不在乎,却让小丫头们跟小灰耗子似的,丢您老人家的脸。”琉璃又拿了只点翠的凤头挂珠钗给贾母插上,嘴里笑呵呵的说闲话儿。
“你若真听话,就把这戴上。”贾母从匣子里挑了一对珊瑚耳坠子出来,珊瑚红艳光滑,雕成小花样式,一朵朵点缀在银丝流苏间,精致灵动。
琉璃看着并不太贵重,方伸手接了换下耳间的红玛瑙耳钉,摊在掌心,给贾母看。
“我算是知道宝玉爱红的毛病是哪儿来的了,敢情根儿在您这儿呢,这不是红的。”
“这个鲜亮,最衬女孩儿了,这珊瑚原是外国进贡,据说只拳头般大小,却是极漂亮的好颜色了,宫里做了新样子进给公主们,后来皇后娘娘又命将剩余的料子,制了些赐予公候府第,只材料减了一等,金子换成银子。”
“这内造的,我…”
“安心戴去,这不是明旨赏赐,没那么讲究。”
琉璃也就罢了,在贾母打量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后,又翻拣匣子时,赶紧给贾母收拾齐整,扶着去了外间用饭。
彼时,宝玉、湘云并三春姊妹都已候着了,邢王二夫人并李纨都站着检查各色吃食是否齐备。
鸳鸯上来接了贾母,让琉璃且去歇歇,她做惯了的伙计,到不必担心,贾母带着孙辈坐了,王夫人捧汤,邢夫人安箸,李纨盛饭,不闻声音,用毕,漱了口,贾母便让她们自去,带了小丫头去与院子里遛遛散散食。
琉璃把荣庆堂今日的各项使费,都一一分发调配,从大厨房里领东西的单子也过了目,盖了章后才理理衣裳,收拾齐整了,将冬至节礼的单子亲自送去荣禧堂王夫人处。
路上经过凤姐儿的院子,安安静静的,两个老婆子守在粉油影壁前,坐在门槛子上唠嗑儿。
琉璃脚步不停,从后门儿进了王夫人院中,嬷嬷们上来问好,不过两句话,金钏儿掀开帘子,让她进去。
行了礼,将冬至节礼的单子递过去,金钏儿接了,放到炕桌上,王夫人睁开了眼,放下手上的佛祖儿,打开单子,一一扫过。
“老太太真是多虑了,小孩子吵架,大人们怎么会记着,怎么就又加了两成。”
“贾家和王家是累世的交情,老太太自是不担心两家的情分,到也不是为着二奶奶的事儿,王家夫人端方持重,前次来,老太太喜欢的不行,只说以前亲近的少了,加上两成不过是表表心而已。”
王夫人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琉璃见无事,便告辞离开,到门口处,听到王夫人唤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