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前成的精》
第六章
一进门,李元冲发现自己进的不是一扇普通的家用防盗门,而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门能让他一步迈进火焰山。
就算现在秋老虎,但是这么热合理吗?有人在这儿种太阳吗?
“你可是赚了,这是间阳光房,”魏慈也被热浪闷了一脸,立刻找补道,“就是开窗通风不勤快就会比较热,有舍必有得嘛。”
李元冲正好迎面向窗户,外面摇曳的树叶,把日光遮了大半,阳光房怎么只热没光的……
魏慈蹲到茶几边,翻腾着杂物筐,拿出空调遥控器,“反正有空调,热就热,也不算什么。”
李元冲心里松了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附和道,“说的是。”
这空调挺有排场,开机弄得很有仪式感,先是一阵伴随着轰隆隆响声的耸动,随后扇叶往下打,一动一咯吱,清脆又嘹亮。
没事,旧一点的空调都这样,零件老化,就开机一会儿吵点罢了。
接着一道疾风飒飒而来,混在其中的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秋老虎也没几天了,吵就吵,有冷气就行了,反正也用不久。
随后,机子里好像卡进一块石头,咔咔地响,好像故障了。不一会儿,咔哒一声,空调停止运转。
李元冲:……我说不下去了。
魏慈照了张凳子站上去,拍了拍空调,不信邪地按了好几次遥控器,最后只能面对现实,安慰道,“不要紧,你要是觉得热就开窗,这儿风大。”
李元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李元冲,你冷静,想一想这里的房租只要一千块,现在退租的话押金和房租都拿不回来。一千块啊,多少个肉夹馍!鼓楼街附近,黄金地段,一千块的整租房,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此一家,退了伤钱包还得跟人合租,每个月掰扯水费电费网费,最好的室友就是没有室友,这里挺好的。
不就是空调吗,不开又怎么样,省钱又环保。在地球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的今天,少开一天空调,就是为减少荒漠化做出了一分贡献。爱林护林,人人有责。塔克拉玛干沙漠全面绿化,全球森林面积停止减少,这些全都靠他不开空调了!MAKE EARTH GREAT AGAIN!
这么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觉得自己重任在身,背后是万丈光芒,前方是无量前途!
魏慈把窗户打开,见他傻站着,抬头四十五度往天花板,一副马上要抛头颅洒热血的神情,疑惑地拍了拍他,“你不把包放下歇会儿?”
包?什么包?李元冲缓缓从自我激励中醒过神来,才发现他还背着他的全部家当,怪不得这么重。他还以为肩膀上扎实而沉重的力量,是环保带给他的责任。
窗户一开,登山包一放,李元冲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好奇地打量着客厅。空间不算小,家具也挺简洁,但到处都是跟猫有关的东西。茶几摆着几个精品店卖的那种小猫偶,烧水壶边的马克杯上的图案也是猫,电视柜上还有个不停打着招呼的招财猫。连猫爬架和用来磨爪子的东西都有,在墙角占着不小一块地方,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没有用过的痕迹。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他探头进去看了一圈,一眼就见到电脑边那盆已经晚期没救的小仙人掌。墙上居然也挂着好几张猫的照片,全是黑猫,不知道是自己拍的还是往上下图打印出来的。看到其中一张,他的视线一顿,照片拍到了猫的上肢,这只黑猫有一双白手套,爪子是白色的。跟他今天上午在殡仪馆靠近树林那边遇见的那只大肚子野猫花色一样,还挺巧。
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生活气息十足,好像等会儿主人就会带着猫开门回来,痛诉他这个不速之客搞入侵。
“我是住这儿吗?”李元冲小心地问,语气颇为不确信。
“不然带你来这儿干啥?”魏慈被他这么一问弄得有点懵,奇怪地看着他,这人不会是体质菜脑子还不行吧?
“不是,”李元冲摆摆手,“我是说,这儿东西都挺全的……”
“啊,你说这些啊。”魏慈一拍脑门,恍然道,“都是之前的房客的,她搬走和男朋友住去了,也没回来收拾,你看看有啥不要的,收拾出来交给我就行。”
她是因为空调不行所以搬走的吗?走之前也不报修一下,需要重修租房的基本素质这门课了。
不过李元冲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儿之前住的不是人而是只猫,想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太不可能了。
*
401室,门窗紧闭,连窗帘也紧紧合上,日光悉数被挡在窗外。
房子里唯一的亮光,是客厅茶几上那盏造型古朴的油灯的光。
萧踏月半边身子趴在茶几上,把油灯都要看出花了,也没研究出个名堂。其实这灯挺招她烦的,搞出这盏灯的是个道士,告诉她,只有她行善事积善德,日积月累,才能把灯油烧完。
跟还银行贷款似的,但是她根本就没欠钱啊!比杨白劳还惨。
以及她怀疑那个狗逼根本就是骗人已经很久了,而且有依据。这一千多年,她上至救人性命,下至扶老奶奶过马路;远至万军中取叛军之首狗命,近至给游客指卫生间的路,什么事都干了,灯油跟没动过一样。
敢情她欠的还是高利贷,得先还利息才能动本金?
而且这破灯怎么吹都吹不灭,放进水里也熄不了,一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光也就只有豆豆点大。
本来以为它要保持着不明不暗,熄不了烧不完的状态到世界末日,今天就比以前亮了些,还挺突然的。
这是……副本转阶段了?
想了半天毫无所得,她开了个南极磷虾罐头,冰箱里最后一盒。
才挖好一勺子,她还没吃上,手机铃声就跟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是于川来的电话。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电话一接通,于川跟被狗追了似的火急火燎,语气哀求又充满恐惧,“又死了一个了,现在又死一个了。”
“也是跳楼?”萧踏月把一勺虾肉塞进嘴里,腥甜腥甜的,幸福感直线上升。
“是跳楼!”于川强调道,“是跳楼!跟秦雨时一样,还是在A教!”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晚上重复的噩梦,频发的事故,让他担惊受怕,“为什么会有我?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萧踏月把手机放到一边,听着于川在电话里越说越悲切,越说越激动,隐隐有点咆哮。
罐头吃完,舔舔嘴巴周围,味道不错,以后还买这家。
手机里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她一拿起来又听见于川那句,“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来了来了。”
她得抓紧过去,不然尾款都有收不到的危险。
打开窗户,萧踏月纵身一跳,驾风而去。
*
已经是同一地点的第三起坠楼事故,校园从未这么热闹过。
财经大学不是百年名校,没有引以为傲的风景名胜,校区在美术馆、大剧院等包围圈内实在不起眼,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景象。警察们拉起了警戒线,尽力把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挡在现场之外。可闪光灯依旧不停,人声嘈杂,议论纷纷,到场的记者已经开始群众采访。
一只猫突然出现在尸体边,大概是趁着警察赶人的缝隙溜过去的。那是一只黑猫,除了四个爪子是白色外,通身漆黑。它在尸体边绕了一圈,还碰了几下,或是按着额头,或是压一压手指,随后被警察当场抓获,赶出警戒线。
黑猫面露凶相朝他们龇着牙,嗷呜几声,往A教旁边的小树林一窜,到了个四下没人的角落停下,化为一缕青烟,凭空消失,萧踏月忽然出现。
和贺松年所说相同,这人死得很痛苦,灵台空荡,不过她在其中抓到了人本身不应该有的痕迹。
是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术法。
这妖业务能力不怎么行啊,收尾都做不了,看来施法耗费了不少心血,本身不剩多少精力了。
多大仇才能让一个青铜宁愿基地水晶自爆也要和黑铁玉石俱焚?
不过,为什么不是所有人一起死,而是排队一个一个死?是那妖太菜了,不能一起催动吗?
萧踏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找到于川的号码打了过去,“到A教旁边的树林来。”
*
她伸出两支手指点在于川额头上,他灵台之上有变。前几日只是元气衰弱,现在出现了一团淡紫色的雾,正在翻涌着,一点一点向外扩散。
还好才刚开始动手。
她凝神再朝里探了探,这雾像是有生命一样,被外来的打扰所惊动,而后铺开,向她蔓延。
“奇怪……”萧踏月松手,心中纳罕,微微皱眉。
妖的妖力和人的武功一样,每门每家各有不同。修炼心法不同,套路不同,即使用了同样的兵器,其中差异依然有迹可循。
可眼下紫雾之中的妖力,有种跟她同宗同源的感觉……
有点玄乎。
“大师……”于川本就惊魂未定,看到她面色凝重,顿时头皮发麻,心都凉透了,躬着身子,肉挤在一起颤颤巍巍,害怕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慌啊,”萧踏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拍一抖,“振作点,没什么,死不了的。”
“真的?”死不了能算安慰吗?于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硬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说了能帮你摆平,肯定能做到。”不然尾款找谁要,八万多块呢!
见周遭偶有学生经过,萧踏月掐了个手决,落下一方结界。随后手腕一转,一掌拍向于川额头。
于川摔了个倒仰,在地上看见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多了一团缠着黑烟的紫雾,翻腾着,好像在朝他的方向扑来。这就是鬼?
他生怕被这个妖怪吃了,手脚并用,连忙躲到她身后,不自觉想要攀上她获取一些安全感。
萧踏月对他所想似乎了然,伸手把他挥开,“离远点,不要碍手碍脚的,抱女生大腿你是变态还是狗啊?”
她眼底微现红光,聚力于右掌,将手一抬,雾气涌动,却无法近身,好像凭空出现一道屏障。捏掌成拳,紫雾也逐渐收缩成一个跟她拳头差不多大的球。
一团烈焰凭空出现在她左掌,凌空劈出,火焰跟着掌力后发先至,将紫雾紧紧缠绕,席卷而尽。
最后,火焰之中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哀鸣,又远又近,缥缈虚无,消散在风中,好像从未出现过。
萧踏月收回妖力,拍了拍手,浮在空中的灰烬窸窸窣窣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