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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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平原本的确已给府上的侍从们放了长假,准备带着尤语秋先去京城外的庄园里住一段时间。
打算等镇抚司将礼部尚书周正放出来后,再让郁荷回去。
但经过昨夜郁荷这么一折腾,他的计划全打乱了,想重新谋划,又想起郁荷所说的朝廷机密,担忧他再插手,郁荷又去寻短见。
心里不禁烦闷得一夜未眠,直等到尤语秋拿着免死金牌回来,又对他一顿数落之后,他便也想开了,决定不再干涉郁荷的事。
然而正当他准备亲自去安抚郁荷时,郁荷就端着碗热粥前来找他。
郁荷笑意盈盈地将热粥递给他,问道:“父亲昨夜写下的保证书可真的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了不管就绝对不再管你。”郁平无奈地瞪她一眼,端起桌上的热粥喝了一口。
他刚舒展的眉头被入口的粥咸得又紧皱成一团,赶紧吐了出来,“兔崽子,放这么多盐,是想咸死我吗?”
郁荷当即泪珠在眼里打转,换上哭腔道:“我一粒盐都不曾放,我好心孝敬父亲,父亲竟不领情,让女儿很是伤心。”
郁平见状有些错愕,他生平最怕别人哭,家里已经有了尤语秋与郁羽两个哭包,若是再多一个郁荷,他觉得自己就要疯魔了。
赶忙将热粥又重新端起来,忍着恶心吃了几口,“你的孝心为父已经感受到了,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镇抚司去,别耽误差事。”
郁荷闻言心下觉得好笑,她才刚开始折腾,郁平就受不住了。
果然对付作精的最好办法,就是比他更能作妖。
她破涕为笑,“父亲又忘了,为了在家孝敬您,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呢。”
她并不打算告诉郁平只有十天假,只有让他觉得她在家的日子还很长,他感受到的绝望才能更深。
郁平闻言脸色变了变,有些犹豫地说道:“既然这样,多去你母亲面前陪伴,少来我眼前晃悠。”
郁荷点头答应,端起桌上的粥离开。
等到了午时,她估摸着郁平正在午睡,赶紧寻了一个会武功的府卫,提了短刀长剑,去郁平的院子里练武。
刚睡着的郁平被门外的刀剑声吵得辗转难眠,等他出屋来呵斥时,郁荷早就提前跑了。
反复数次之后,郁平只得放弃了午睡,取过一本兵书,靠在窗前的藤椅上阅读。
郁荷弓着腰躲在窗下,变了嗓音模仿鸟叫虫啼,吵得郁平心神不宁,将手上的书丢出窗外,厉声呵斥,“你给老子消停一会行不行?”
郁荷才不理会他,带着郁羽满府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下湖摸鱼,整整折腾了两天。
到了第三日的清晨,郁平在又一次被郁荷吵醒之后,决定去酒馆里躲个清净。
见他打算去酒馆,郁荷赶紧拦下他说道:“我帮您去开酒馆,您在家休息就是。”
郁平愁容满面,连忙摆手拒绝,“算爹求你,让我消停一会行不行?”
郁荷装作不解,疑问道:“父亲这是哪里的话,您以前不一直希望我回来酒馆里帮忙吗?现下我主动要求,您为何又不答应了?”
本担忧她会去酒馆里继续折腾的郁平,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本就是打算让她去酒馆里下厨,期望她能爱上美食,从此不再舞刀弄枪,珍爱生命,远离锦衣卫。
毕竟两年前的他,就是因为喜欢上美食,才会卸甲归隐。
世间万物,最能治愈人心的,美食绝对能排名前三甲了。
若是郁荷能因为爱上美食,主动辞去锦衣卫的差事,岂不是正合他意。
这般想着,郁平当即说道:“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欣慰,便将酒馆交给你打理一段时间。”
“父亲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打理。”郁荷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出了郁府往酒馆去。
到了酒馆直奔厨房煮下一锅粥后,便去柜台处坐着,等食客上门。
然而这间酒馆虽然处在闹市的街尾,过往客流也还算密集。
但开关门时间全看郁平心情,他心情不好时甚至十几天都不开门。
再加上酒馆里的饭菜定价有些高,味道也不是很好,久而久之,便极少有人光顾。
现下郁荷在酒馆里待了一上午,也没有一个食客上门。
她于是写了份告示粘贴到门口:进酒馆吃饭就送一坛女儿红。
一炷香时间后,总算吸引了几位食客上门,郁荷赶紧将煮得半生不熟的粥端给他们。
“只要喝下这碗粥,就送一坛女儿红,决不食言。”
几位食客看着眼前半生不熟,却又飘着糊味的粥,压根没有半点食欲,但又想得到女儿红,便捏着鼻子将粥强行喝下。
见他们喝完,郁荷去酒窖里将女儿红端来送给他们。
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郁平珍藏多年的十多坛女儿红全部送光。
闻讯赶来的郁平,看着空荡荡的酒窖,直觉得心在滴血,气得横眉竖眼,“你这个败家子,老子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好酒,你全给我送人了,再不教训你,你怕是要上天。”
郁荷反驳道:“你这破酒馆都快倒闭了,还心疼那几坛酒做什么,我不这样做,哪里有人上门吃饭。”
郁平闻言越发怒不可遏,取过长鞭就要来打她,郁荷躲过他的长鞭,直接跑进后院,跃上屋顶。
郁平想上屋顶,但见又有食客进酒馆,他不想让人看了笑话,便也作罢。
然而等食客看过菜谱点了吃食后,他才发现菜谱早就被郁荷改得面目全非。
菜谱上的菜名取得极为隐晦,诸如雪焰山,猴子捞月,大海捞针一类。
他通篇看下来,完全不理解它们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出来的,但食客已经点菜,他也不能胡乱烹饪。
他只得拿着食谱进后院,质问依旧蹲在房顶上的郁荷,“逆子,你这菜谱都是何物?”
郁荷明眸里划过一丝狡黠,笑道:“这菜谱上的东西,只有我明白其中奥妙,你保证我下去之后不打我,我才告诉你。”
郁平直觉自己被她气得七窍都快生烟,竭力压住怒气道:“我不打你,你下来。”
郁荷跳下屋顶,接过他手中的菜谱进厨房,将西红柿切片装成一盘,洒上一层白糖,对郁平道:“这就是雪焰山,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确实很有创意。”郁平取过长鞭,冷笑道:“那我今天让你尝尝竹笋炒肉的味道。”
见他想动手打人,郁荷眼疾手快,赶紧端起西红柿出厨房,给前厅的食客送去。
等酒馆里没人后,郁平便关了门,郁荷见他又准备去拿长鞭,干脆直接离开酒馆回郁府。
翌日凌晨,她就赶到酒馆,将砧板提到后院里的石桌上,用力切菜剁肉。
再次被她吵醒的郁平,顶着两个黑眼圈骂骂咧咧地出屋,“我已经答应不管你的事了,你就不能别再来折腾我了?”
郁荷并不理会他,端着砧板进厨房开始做饭,打算让郁平见识一下黑暗料理的威力。
不清楚她还想怎么折腾的郁平,打算她在家的这一个月,酒馆都不再开门做生意。
正吩咐小厮去关门,却已有食客上门,直言要吃郁荷做的菜。
郁荷看着满脸幽怨的郁平,直觉得心情愉悦,放下手中的厨刀去前厅,打算看看上门的食客是谁。
到前厅见是秦涣那厮,郁荷想起之前他忽悠自己去诏狱假装顾敬一事,心里有些生气,便不搭理他。
秦涣见她脸上有怒色,于是赔笑道:“你别生我气,让你去诏狱假装顾大人一事,是顾大人的意思,他不让我提前告诉你,只是怕你胆怯,坏了计划。”
听他这么说,郁荷便将怒气放到一边,又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为这事来向你道歉的。”秦涣找了个位置坐下,见郁荷手上拿着菜谱,便接着说:“你这样子是打算做厨娘么,那本公子自然要前来捧场了。”
郁荷便将手上的菜谱递给他,笑道:“本店可是黑店,你可别后悔哦。”
秦涣接过菜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翻看许久才说道:“这菜名,可真是别致啊。”
“我也不知道选什么好,那就痛彻心扉吧。”
郁荷去厨房倒了碗热水端来给他。
秦涣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水,神情错愕,“一两银子就这个?”
“你就说这一两银子花得你心痛不痛吧。”
“......”秦涣小抿了一口热水,有些无语,“确实是很心痛呢。”
郁荷不禁轻笑出声,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门外暗沉阴郁的天色,猛然间竟想起之前在镇抚司时,顾敬那道落寞的背影。
她于是也坐到桌前,压低了声音问秦涣,“你好奇指挥使的身世吗?”
“好奇的人都死了,我才不好奇。”秦涣毫不犹豫地摇头,“这不是咱们能好奇的事。”
郁荷皱眉,又问道:“我还没想明白,那天他为何会在狱牢里,照理说总旗也是个奸细,可大人好像并没有处置他。”
秦涣解释道:“狱牢墙壁后面有一间暗室,在你进诏狱之前,顾大人就在暗室里了,总旗是顾大人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细作,花了两年时间才取得太子的信任。”
“他给太子出主意说趁顾大人不在镇抚司时,找人假扮顾大人诱导周正说出秘密,所以才选你去假扮顾大人。”
他说完见郁荷还想再问,便阻止道:“有些事还是装聋作哑为好,这是本公子做了五年锦衣卫的经验之谈。”
郁荷不以为然,又看了眼屋外昏暗的天空,去厨房煮了碗米酒汤圆,装在食盒里提出来递给秦涣,“请你帮我跑个腿,将这碗汤圆送去给指挥使,就说天冷,镇抚司厨房专门做的。”
秦涣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来这半天了,就给我喝碗热水,平白无故的,送他汤圆做什么?”
“你先送去再说,速去速回,待会凉了 。”郁荷催促道。
秦涣便也不再多言,提起食盒快步出了酒馆,往镇抚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