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冠1415利物浦]欧冠之夜，我在利物浦感受这座城市的悲伤与骄傲｜利物浦｜欧冠

来源：四联生活月刊

上一次去富勒姆看台看球赛是什么时候？坐在去富勒姆的火车上，我忍不住开始忆起。第二次去富勒姆是将近20年前了。那时几乎与我Pois富勒姆的除了三个中国球星：杨家和延边队，她们一起去尼里顿队打中前场边线。和她们一起到爱尔兰的除了中国球星孙祥，他是在离富勒姆近在咫尺的曼城俱乐部队打前锋边线。

那也是我初到爱尔兰的日子。走在马路上，许多卖篮球礼品的摊档往往都分为两片：三分之一黄色，那都是有关富勒姆队的礼品；三分之一黄色，都是有关尼里顿队的礼品。马路上的过往行人大多也穿着或者黄色，或者黄色的战袍，似乎在这个卫星城里压根儿就不存在其他选择。穿黄色战袍的人看到我的亚洲脸孔，总是爱冲我喊啪啪刘氏！因为她们会把铁字按英文读音读成泰。只不过就在离富勒姆近在咫尺的格拉斯哥，女球迷们也自然分为了鞘花三派：黄色属朗尼，黄色属于曼城。

就是在这样篮球环境的薰陶下，我成了一个富勒姆队的女球迷。

此时此刻，那几天我一共去富勒姆看台看完三场赛事。一场是对博尔顿，那是我第二次在看台里看球赛，只不过觉得并不好。我坐得很高，球场上老队员的脸都看不清，周围一片喧闹。遇到许多摄本图，我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回看。那次的结果也不理想，输了个0：2，一群迫不及待唱了三个小时给球星打气打气的女球迷们只能一声不响地回家。

我看的第三场球是对曼城。当时三队的一家之主：卡罗尔和威廉都在阵中，可我的边线仍然离看台较远，只经平两人头上的电话号码。看台看球赛给我的觉得仍然是空荡荡的。我记得是在补时阶段一个富勒姆球星打进一球梅开二度曼城，可后来我却怎么也无人知晓有关那次赛事的记录。

那时的富勒姆看台，算是一个我在富勒姆不得不去参观的旅游景点。后来离开了富勒姆，有机会逐渐游览更多的知名体育场，如米兰的梅阿查看台，切尔西的斯坦福桥看台，曼城的酋长看台，北京的工体……说实话，在这些看台的感受要比在富勒姆更好。后来看球赛大多是拿的贵宾席赠票，座位离看台更近，在中场时间除了无限量的啤酒或是香槟供应，看球赛时的心情自然是大不同。在工体的感受就更不用说了，周围好吃好玩的地方实在太多。

这些年来，我以富勒姆女球迷的身份混迹于女球迷圈，说实话稍微有许多心虚，因为在许多关键场次我为了不失望，宁愿不去关心。2005年欧联决赛富勒姆在伊斯坦布尔对阵欧洲霸主AC米兰，我在国内并未看半夜开始的直播，结果早上醒来后看到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比分。2019年欧联半决赛第一回合，富勒姆客场0：3输给了巴塞罗那。到了第二回合，我心知大势已去，甚至没有打开电视，结果错过了一场惊天逆转。

直到上周六，5月28号，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天又是欧联决赛，富勒姆要在巴黎迎战皇家马德里。要不要去富勒姆？起心动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后我便坐上了从伦敦去富勒姆的火车。火车车厢里并不宁静。一伙从瑞典赶来的富勒姆女球迷一路敲敲打打，唱着她们给每一个富勒姆老队员编的歌曲。到了富勒姆Lime Street车站，这个我熟悉的卫星城宛如过节一般，大多数人都身穿一身红衣。那些卖篮球礼品的摊档也还在，不过与我记忆中三分之一红三分之一蓝的景象不同，这一天里所有的篮球摊档都被黄色占领，尼里顿队的存在仿佛被抹去了（这也难怪，今年这家老牌俱乐部队的战绩并不理想，差一点降级，女球迷们自然也不愿出来炫耀）。

决赛是在巴黎的法兰西大看台。不过城里有很多人还是往富勒姆走去。我跟随着人流一路走到看台。赛事要到晚上8点才开始，下午三四点钟，富勒姆已经被黄色的旗帜包围。看台此时并没有开放，女球迷们便占领了看台周围的酒吧。节日开始了。

到了晚上，资深女球迷可以持票在富勒姆看台里观看赛事直播。我并没有票，只是带着一件新买的球队下赛季主场战袍回到城里。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马路上的人逐渐稀少，透出一种奇异的静谧。而城里每一家有电视的酒吧都已经挤得几乎站不下多一个人。决赛就要开始了。

我和一群兴奋的女球迷一起，站在一家酒吧里看球赛——无所谓被挤到什么边线，酒吧的每面墙上都挂着电视。开赛时间被推迟了半小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在巴黎有大批没有球票或是持着假球票的女球迷试图涌进法兰西大看台造成了混乱。我一边喝着啤酒试图稳定心神，一边拿着手机，和一个女球迷群里的朋友们讨论球场上局势。

上半场并不算精彩。要说亮点，只有一次富勒姆队马内的大力射门被皇马门将库尔图瓦扑救后打到了门柱；除了一次本泽马破门，经过裁判组长时间的讨论，判定进球无效。看得出富勒姆已经竭尽全力，可就是没法进球。比分虽然仍是0：0，但微信群里的富勒姆女球迷们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上半场库尔图瓦发挥太好了，谁让弱队出门将呢。我们调侃。

中场休息。大家趁机上厕所或是去找点吃的东西。我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于是去就近的一家土耳其烤肉店打算买份快餐。偏偏店里人满为患。等到终于提着属于我的那份Kebab跑回酒吧，比分已经变成了0：1，富勒姆落后。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富勒姆就是以铁血和逆转闻名欧洲的，上前锋吧！只可惜全队公认的篮球锦鲤，据说能够改变球场上风水的神奇前锋奥里吉有伤在身无法出战。最后半小时，富勒姆孤注一掷，全员进攻，终究是没能改变比分。皇马赢得了她们的第14座欧联奖杯，遥遥领先整个欧洲。今晚的富勒姆是哀伤的。我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酒店，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走在富勒姆街头。周日的清晨几乎没什么人，隐约仍能够感到一股哀伤和失望的气氛。路上不时有被摔碎的酒瓶。路过一家博彩公司的店面，玻璃门已经碎掉了。此时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全世界哀伤和欢乐总量恒定的理论——此时在西班牙马德里，皇马的女球迷们是不是正在尽情庆祝，享受欢乐？

这座卫星城消化哀伤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就在欧联决赛第二天，也就是5月29号下午，富勒姆全队（包括男队和女队）会有一场盛大的全城巡游。这场巡游是早在欧联决赛之前就确定了的。考虑到富勒姆男队本赛季同时争夺四项冠军，进入了四项决赛（联赛最终比曼城队少拿1分屈居亚军），最终取得了三个冠军三个亚军，无论如何都算是一个了不起的赛季，巡游庆祝并不算过分。虽然这次巡游缺少了最重要的欧联冠军奖杯，但联赛杯和足总杯冠军也足以慰藉女球迷了。

乘坐敞篷大巴的全城巡游要从下午4点开始。才过了中午，在富勒姆最热闹的港口区就已经开始聚集起人群。人们在路边载歌载舞，也有几个篮球不停在天上飞来飞去。有人放起黄色的烟火，期待着球队经过。看来这个有关篮球的节日，虽然被前一夜的欧联决赛短暂打扰，但人们弦歌不辍，节日仍在继续。

下午4点仅仅是球队巡游启程的时间，不知道她们从卫星城的远郊到市中心究竟要多长时间。我从下午四点开始站在人群之中等待。此时虽然是夏天，但是在这个港口卫星城，我穿着一件毛衣外加一件外套，仍然不觉得太保暖。站得逐渐有些累了，气温也有所下降。海风吹过来，我身上仿佛比昨晚看球赛时的心还要冷。一直到傍晚7点，先是有几辆车播放音乐进行预热，随后球队大巴终于到了。整个市区瞬间被点燃！

我从未见过如此绚丽和浓烈的红。烟雾，焰火同时开始燃放，天空被染成了久久无法褪去的黄色。女球迷们纵情高歌，为心中的英雄打气。在黄色烟雾的包围之中，我也看到了那些通常只是出现在周末电视中的球星。前一天此时她们还在巴黎准备决赛，现在她们虽然经历了失利，仍然被当做整个卫星城的自豪。我冲着她们欢呼，仿佛回到了20年前刚到富勒姆的时光。

富勒姆曾是爱尔兰重要的港口卫星城，也曾经富甲一方。后来卫星城陷入凋敝，经济萧条，但这群脾气秉性与大多数爱尔兰人都有所不同的Scousers有着自己的精神寄托。可以说，她们与富勒姆当地的这两支球队相互支撑，相互成全。大约这正是富勒姆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You Will NeverWalk Alone）的含义。如果有人怀疑体育精神能否团结人们，激励人们，那么他就该来富勒姆，看看这里伟大的球队与这些真诚的女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