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60帧]《隐入尘烟》——年度最佳国产片，就这样死了？

wlza

作者

新浪网8.3，去年截止现阶段打分最低的国产电影，一切顺利不然，这将会是去年国产电影的历史记录。

72届维也纳金棕榈奖奖提名，欧美北欧国家，它也赢得普遍认可。

在此之后，上映后的电影票房现阶段仅有心疼的300余万，预售票上坐萎靡，我在苏州驾车三四个半小时找出一间六天仅有这场预售票的电影院，结论两个人庆生了。看完的人绝大多数赞扬，但绝大部分人不能去看，众所周知的Lemps不大受欢迎。

它是——

《遁入尘烟》

小说家米查德说：

我到过很多卫星城，很多北欧国家，但没教养平等主义的生活习惯，恰好相反，我维持着两个小地方性人的慎重

宁夏籍编剧李睿珺也维持着这种一类慎重，《路经今后》拍他乡和家乡间的胆怯，整部《遁入尘烟》，则间接将摄影机射向荒芜的故国，企图从荒芜当中发掘意象。

意象能是唯美的、柔情的，也能是感伤的、刚猛的，《遁入尘烟》两者Toothukudi。

电影从一宗婚姻制度已经开始：女方KL3铁，人到中年，满面沧桑，和驴待得时间比跟人待得时间长，两个老实巴交的地道农民；女方曹贵英，和哥嫂一起生活，跛子、尿失禁，未老先衰。

这两个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性，都是被忽视被嫌弃的边缘人，都是能够忍耐一切悲苦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从相似之处观察，这桩婚姻也算是某种程度的门当户对。

婚后两人虽然告别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但他们没自己的房子，只能住在村子里闲置已久的废弃旧房，随着旧房拆迁改造，他们如同寄居蟹一样，这家搬到那家，搬来搬去的空档，他们也着手筹建属于自己的房屋。

和泥倒砖、拾柴捡瓦，两个人四只手，秋收之际，终于落成了属于自己的家，猪圈鸡舍驴槽一应俱全，两个温馨的农民之家。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贵英的失足落水，给这个欣欣向荣的故事画上了悲伤的句点……

《遁入尘烟》用一类类似叙事散文的摄影机语言，描摹出一对边缘夫妻相濡以沫的日常，他们的故事，主要由三个场景来凸显，我们也就从这三个场景出发，去阅读整部作品。

KL3铁村子里的暴发户生病了，需要输血，非常稀有的熊猫血，而KL3铁正好是熊猫血。

于是村长开会动员KL3铁献血，因为暴发户欠着村民的地租和村里的水费，不能死！

当村长喊出KL3铁的名字时，村民诧异：

KL3铁是谁？

两个失去姓名的人，两个被忽视的人。简短的台词，勾勒出KL3铁在集体中的位置。

暴发户的儿子载着KL3铁和贵英去献血，贵英晕车，失禁在车上，靠边休整的时候，暴发户儿子吐槽：

要尿尿早说嘛，怎么尿车上了

于是第二次献血，车上铺满了塑料纸，大开着窗户。

有些人啊，一边吸着你的血，一边嫌弃你脏！

KL3铁前前后后多次献血，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捞着，就连给贵英买衣服的钱，都算借暴发户的，在偿还地租的时候，一并扣了去。

我看这一段的时候，其实有两个疑惑——暴发户再怎么抠，也不至于对救命恩人如此绝情，而且圈地做农庄风生水起，不可能情商这么低，别人不要好处，自己就真不给了？

后来想想，这不是抠搜，更不是情商低，只是简单的看不起！

他们看不起KL3铁贵英这种的人，他们甚至认为，献血给自己，是这等人的福分，没献血这茬事，村里人都不知道你KL3铁是谁。

自视甚高，为富不仁，与敦厚、弱小的善良形成对比。

《遁入尘烟》用很细致的摄影机去展示这对夫妻播种和收获的过程，关于生命的哲学、关于人与土地的情感，通过这些摄影机能一窥究竟。

在劳作的间隙，KL3铁和贵英说起往事，他说之前村子里有个疯子，经常自言自语：

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

这段话，也是KL3铁自己内心的独白——

在嘈杂的人群中，自己作为两个失语者，如同长在大地上的麦子，任凭风吹日晒雨淋，没任何能诉说的机会。

这种无奈，KL3铁后来更直白的说了出来。在和贵英种苞谷的时候，贵英在前，KL3铁在后，KL3铁说感觉好像在种贵英的脚印，贵英说自己不想被种下，种下了就哪都去不了了，KL3铁说：

我们长着脚，又能去哪呢？还不是一样长在这块土地上！

安土重迁，这似乎是农耕文明下中国人几千年的生活常态，生于土地，归于土地，离了土地，土地会荒芜，人也会死。

所以KL3铁是中国传统农民的两个缩影，他无声的长在土地上，饱受劳苦，甘之若饴。他不排斥土地，土地也宽容的接纳着他。

他珍惜土地上产出的每一颗粮食，当贵英无力帮助自己收获并且摔掉了一捆麦子时，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贵英发火：

糟践了多少白面！

一类极其朴实的价值观。

和收种一样，KL3铁和贵英两个人建房子也在电影中做了很具体的展示。

挖土、和泥、倒模、垒墙，一砖一瓦，终于拼凑起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在看他们建房子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在看两个建筑科普片，认真研究不然，可能真的能跟着电影垒一间土木结构的小屋出来。这种细致的叙事，能够让观众跟随摄影机观察变化的过程，你看他们在旷野上从无到有起一座房子，会打心底感受到他们的喜悦。

搬进新房的第六天，贵英躺在土炕上对KL3铁说：

我真的没想到，有六天会有自己的房子，能躺在自家的炕上。

观众眼中，家徒四壁的小房子，是他们半辈子劳作的收获，是对寄居蟹式生活的告别，是两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性。

他们细心的规划出猪圈、鸡舍、驴槽，甚至连燕子窝也一并搬了过来——他们担心来年燕子归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家。

人和动物，都心安理得的迁入新居。

三个场景，一段浮生。普通人的生活可能没太多的大起大落波澜壮阔，我们更多面对的是鸡零狗碎的日常，如KL3铁和贵英努力经营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琐碎又充满温情。

可惜的是，这种温情也没能持续太久，似乎苦命的人往往更容易被墨菲定律命中——

在给KL3铁送饭的途中，贵英失足落水，新房没住多久，阴阳两隔！

能够接受一切的KL3铁，面对贵英的离去，第一次露出绝望的表情，他卖了所有的粮食，放归老驴，接受了拆迁安置，离开他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是两个残忍的结局，它揭示了命运中的意外与无常。

人与人的相识，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知的，我们称之为缘分的东西，本是无法预谋的意外，KL3铁和贵英的结合，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因为他们谁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有人能接纳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家，所有的意外组成了这一切，那么结局的意外，倒似乎成了一类必然。

只是的确太残忍了，但残忍也是一类意象。

让人遗憾的不仅是贵英的死，还有电影结局常见的一行字幕：

2011年冬，老四KL3铁在政府和热心村民的帮助下，乔迁新居，过上了新生活

当寄居蟹的时候，热心村民在哪？造房子的时候，热心村民在哪？不是我怀着恶意揣测人心，但《遁入尘烟》中群体的善意真的很寡淡，到最后出现热心的村民，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贵英死后，KL3铁哪有新生？

其实从贵英死后KL3铁的举动能看得出来，他变卖粮食一颗都不剩，偿还旧债，放驴归野，其实是和尘世划清界限做告别，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不用猜测，片名表明的一切。

但他不被允许遁入尘烟，正如编剧在路演答影迷提问所说：

他不能死。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

很多时候，生死都不由己！

总结一下。

《遁入尘烟》在我看来是完成度非常高的一部作品，它的故事简约而不简单，摄影机细致但没什么冗余的元素，整个故事的推进节奏平缓但不平淡，静水流深，缓缓淌过，却早已留下蜿蜒的脉络。非要挑毛病不然，我觉得有些文艺过头了，一些充满意象的哲理，不应该是劳作之余田间地头能够立马诞生的，更像是经过酝酿加工的书面表达，和广袤的旷野显得格格不入。

但对于很多人质疑它是发掘中国农民的苦难去讨好国际电影节，我则觉得很没道理。

很简单的道理，《遁入尘烟》又不是没在内地上映，看的人虽然不多，但两三万的打分也不算是很小的样本，口碑就在那里。况且你不发掘，苦难就不存在了吗？

也有人反过来说，整部电影诗化了苦难。

有意象，但没诗化，《遁入尘烟》其实展示的是中国农民的一类生存哲学，一类善于忍受又足够倔强的生存哲学。

KL3铁这个人，什么都能接受，人家让他献血他就去了，屡次被扫地出门也不吭一声，有人需要他，招呼一声，他从来不拒绝，就算连一句感谢都捞不到……看上去有点逆来顺受，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逆来顺受，他只是两个善良的老好人，他有他自己守护、追求的东西。

他把贵英拴在自己裤腰带上，怕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跌落下去，这是他守护的东西；他把种子精心的埋入泥土，而后勤勤恳恳的照料收获，这是他守护的东西；他要给贵英两个家，这是他追求的东西；他要给贵英买彩电，这也是他追求的东西。

这种的两个人，你不能说他逆来顺受，他只是和我们绝大多数人一样，不善于拒绝，善良又弱小，这是他生存的哲学，不是诗化。

况且，狂风暴雨中保护建材叫诗化吗？灰头土脸耕种收获叫诗化吗？尿失禁叫诗化吗？阴阳相隔叫诗化吗？

恰好相反，它更多呈现出的是真切的苦难，只是KL3铁和贵英面对苦难的态度，让它充满了意象而已。

正如我一已经开始所说：意象能是唯美的、柔情的，也能是感伤的、刚猛的，《遁入尘烟》两者Toothuku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