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揭穿华大基因圈钱谎言？盈利益生菌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侯娟在北京报道。

从“承包这个年轻人的肠胃”，到被质疑为“收割消费者智商税的最新代表”，益生菌行业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7月26日，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在其个人微信官方账号“借口科学”发表帖子《太多的欺骗会骗过你:因为太现实了》，质疑华大集团CEO、华大基因副董事长尹野宣传的益生菌是假药，称目前“国内宣传的益生菌都是假药。肠道研究很受欢迎，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生产出有效的产品。”

7月28日，尹野在其个人微信官方账号“银鸽聊基因”发布《华大有多少篇关于flora的文章》，疑似回应饶毅的言论。指出截至2022年6月，华大已申请疾病相关微生物标志物、功能性益生菌菌株等发明专利300余项。，并申请进入欧洲、日本、美国、澳大利亚、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已获批专利140多项。

7月30日，饶毅再次发表文章《赞尹野证明自己卖假药:发表的几十篇论文没有一篇检验过益生菌的任何生物学作用》，称华大自己的文章基本没有解决科学问题或应用问题，堆积数据是其本分。

益生菌是企业赚钱的利器还是真的有益健康？

益生菌的前世今生

益生菌的概念源于希腊语“for life”，意思是:对生命有益。

资料显示，酸奶发酵产生的益生菌可能是人类最早食用的益生菌。早在公元前2000年就有记载，酸奶和其他乳制品，如奶酪、酸奶等。，都是在人类保存和运输马奶的过程中产生的。

20世纪初，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俄罗斯细菌学家伊利亚·伊里奇·埃黎耶·埃黎赫·梅契尼可夫第一个将“益生菌”与“健康”结合起来。他在研究36个国家的人口数据时发现，保加利亚的百岁老人数量是当时所有国家中最多的。在进一步研究保加利亚人的生活和其他因素后，梅奇尼科夫认为，保加利亚人长寿的原因在于他们长期大量食用酸奶。因此，梅奇尼科夫也被称为“益生菌之父”。

在倡导人们吃乳酸菌的同时，梅尼科夫在巴黎投资开设了4家“乳酸菌工厂”。上个世纪，人们极度渴望长寿，尤其是听说酸奶有这样的功效，就去买，梅奇尼科夫赚得盆满钵满。

从此，“益生菌”的概念被全球大量乳品企业记住并使用，成为酸奶营销的经典案例。比如上海光明乳业公司的momchilovtsi酸奶，曾经在官网描述过长寿村的故事。

在中国的益生菌饮料市场，最受认可的企业无疑是日本品牌养乐多。

20世纪初，养乐多集团创始人戴天·米诺鲁在京都大学医学院微生物教研室成功地分离并强化培养出了能够存活到达肠道并发挥有益作用的乳酸菌。这种乳酸菌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为“干酪乳杆菌广田菌株”。是目前应用历史最长的菌株之一。

此后，戴天开始生产“养乐多乳酸菌乳饮料”。1955年，养乐多株式会社在日本成立。2002年，养乐多开始在中国推广活乳酸菌乳饮料。目前，中国养乐多全球市场份额接近20%。

养乐多案例是目前全球益生菌领域最成功的商业应用案例。养乐多(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松浦幸(Yuki Matsuura)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随着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益生菌行业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同时，消费者的健康意识也在不断变化和提高，对益生菌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01年，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明确将“益生菌”定义为“摄入足量时对宿主产生健康益处的活性微生物”。

根据全球研究机构欧睿信息咨询(Euromonitor)的数据，2019年，全球益生菌补充剂收入61亿美元，同比增长7.5%；中国益生菌补充剂市场收入42.4亿元，同比增长18%，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益生菌补充剂消费市场。此外，中国益生菌在乳制品中的应用约占世界益生菌产品的66%。

爽朗生物技术研究院创始人、中国生物物理学会肠道菌群分会副会长蓝灿辉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现在回过头来看，虽然梅奇尼科夫的研究样本并不准确，但近年来，益生菌无疑成为最受关注的针对肠道菌群的干预方法。一方面，由于肠道菌群可以对宿主的健康产生广泛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基础和临床研究开始探索益生菌在肠道和肠道外的作用；另一方面，人们对肠道菌群的认知大大拓展了潜在益生菌的资源。各种研究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也显著推动了益生菌作用机理的研究。”

当科普专家开始直播:科学的终结是带货吗？

“我是卖货的。我家冰箱一楼有益生菌。喝酒前来一袋，喝几杯再来一袋。喝了10、8杯，再来一袋，感觉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问我早餐吃什么。唯一不变的是华大营养的益生菌优美达。”

"娱乐后饮用可以改善睡眠，治疗抑郁症."

银叶在各种社交媒体推广华大的益生菌产品。

尹野在各种视频中多次声称，服用益生菌产品具有减肥、改善睡眠、抗抑郁，甚至护理女性私处等不同功效。目前，尹野在多个社交平台拥有超400万粉丝，在以其名字命名的Tik Tok橱窗销售的46款产品已获得超2000万元的销售收入，其中包括华大集团旗下的益生菌产品优美达，单盒售价188元。

尹野也在评论区回应网友称:“益生菌是华大集团旗下华大营养的主要业务之一。这不是无关的商品。作为集团的CEO，我连自己强大的产品都不卖。那还合格吗？”“好东西一定要推荐给大家。”

目前，高管现场带货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比如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曾经在全国直播空调，携程创始人推荐酒店套房，新东方创始人于卖图书农产品，网易创始人丁磊卖猪肉等等。但与这些企业的创始人和高管不同，尹烨首先给自己一个“个人设计”，一个标签，一直是“科普大王”。

在Tik Tok等账号中，尹野的简介也是“哥本哈根大学博士、基因组研究员、科普学者、你能看懂的生命科学”等除此之外，她还开通了个人微信微信官方账号，经常参加讲座和采访，活跃在Tik Tok、微博、小红书等平台。她在业内被称为“生物界的网络名人”。

但7月23日，饶毅开始从学术研究到科研“全方位打击尹野的产品”，这让他的“人事设计”受到质疑。

连续两天，饶毅连发文章，批评作为公众人物和生物科学从业者的尹野，在向公众传播的科普信息中存在诸多漏洞。

饶毅说:“尹野的视频基本上都是错的，只是有些错误需要专业人士知道。因为涉及的量大面广，恐怕没有一个心理和精神正常的科学家愿意出来花时间和精力专门指出科学基础差的人犯的大量错误和他们编造的大量谎言。”

然后，在7月25日，他写了《陈春花和尹野:20年的竞争，谁更“水”？文章《尹野的科普身份受到质疑，并引申到博士学历。“如果是不用上课的医生，那么银叶的医生和陈春花的医生，哪个更水，可以争议。”

“饶毅是个逻辑非常严谨的人。抛开学历不谈，他质疑银叶的益生菌产品是假药。背后有几个逻辑:第一，如果产品是有效的，需要证明是经过临床验证的，是正规的药物，才能进行这种吸引眼球的宣传。目前国内获得益生菌药物临床应用批号的益生菌药物只有31种，没有华大的产品；第二，关于服用益生菌能否治病，业内没有足够的临床验证。因此，饶毅认为，华大只是单方面数据研究后宣称其产品具有功能性作用，并无生物分子机制的论证，有违科学原理；第三，尹野在直播的时候，一方面进行科普，一方面放购物车。这种销售方式很有煽动性。”蓝灿辉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表示。

他认为饶毅站在科学家的角度，从科学和伦理上质疑华大和殷野，殷野和华大则从工业闭环上论证了他们的正确性。

中山大学生命科学学院一位教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饶毅是学术界无可争议的有成就的生物学家，性格刻板，学术造假屡禁不止。“华大公司一直争议不断，从创始人王坚到原华大基因CEO王军，再到现在的CEO尹野，无一不言出必行。打着大学旗号进行商业营销的风格在业内一直有争议。带货是科学的终结吗？!"

2012年，饶毅与原华大基因CEO王军在当年北京大学举办的跨学科学术论坛上，就华大基因是否惠民、华大基因如何做学术工作进行了公开辩论，一度引起业界高度关注。

“目前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华大的益生菌不是药品，但不是‘三无’产品。从产品描述上看，华大将其定义为食品类，而不是用于治疗疾病的药品，比如益昌和益东是压制糖果，益秀和咪咪是固体饮料，益舒是益生菌粉。”惠兰说，“饶毅说这是假药，有点偏颇。但是，尹野的问题是，她带货的时候太绝对了。益生菌的特性是什么？业内还没有定论。因此，不大力宣传对减肥和抑郁有用的观点，很容易误导消费者。这可能超出了商业的底线。”

盈利的益生菌？

其实益生菌产品是华大集团近年来新开发的产品线，主打口号是“民族基因，民族细菌”。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就益生菌进入华大以及生产规模研发等问题多次联系华大基因，但截至发稿，尚未收到回复。

媒体分析，华大的入驻是因为近年来主营业务业绩下滑，益生菌产业爆发。

一方面，华大基因(300676。SZ)显示，2018年和2019年，华大基因净利润连续两年下滑。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核酸检测试剂需求激增，公司业绩有所回升。2021年，公司再次陷入净利润下滑的局面，同比降幅也继续扩大，从2018年的2.88%扩大到2022年上半年业绩预告的46.59%。

另一方面，常见的“瘦身”、“提高免疫力”、“美容护肤”和益生菌的宣传效果，恰恰击中了消费者的心。

除了华大集团，很多玩家都盯上了益生菌市场这块“蛋糕”。

据《2022全球益生菌产学研启动白皮书》显示，我国益生菌研究领域取得长足进步，是全球发表论文数量最多的国家。中国市场规模呈持续增长趋势，产品数以万计。后疫情时代，消费者对健康有着强烈的渴望。预计2022年市场规模将达到1000亿元以上。

目前，我国益生菌主要用于婴幼儿奶粉、酸奶和饮料中。此外，益生菌还可以直接作为颗粒、固体饮料、压片糖果等终端消费品。

据天空APP数据显示，中国益生菌相关企业超过3000家，其中45%成立于5年内。分地区看，山东省、湖北省和江苏省涉及企业最多，分别占16.1%、12.7%和10.8%。益生菌已经发展成一个巨大的赛道。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梳理发现，益生菌赛道上有蒙牛、伊利、澳优等乳企；还有善存、妈咪爱、合生元、汤臣倍健等保健品头部品牌；还有零食消费品牌，比如伊推出了益生菌奶片糖，三只松鼠上线了益生菌坚果果麦片，猴姑有了益生菌饼干；很多品牌都推出了各种益生菌洗面奶、益生菌面膜、益生菌牙膏等。此外，新的消费品牌如Wonderlab和每日细菌也进入益生菌轨道。

根据科拓生物(300858)的招股书。SZ)，a股“第一益生菌”，其向蒙牛等乳企销售生菌粉的业务毛利率超过60%。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在1688等平台发现，不少工厂表示可以根据客户需求定制任何益生菌产品。

业内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一般以公斤计算，国产具有肠道保健功能的菌粉为6000元/公斤，而进口的菌粉则在1-2万元/公斤不等。

在1688平台上，一家代工厂的客服明确表示，代工厂生产的一款益生菌产品，一般一箱10小袋，每袋内含物5g，每袋益生菌含量不到2g，原料生产成本50美分左右。单从生产环节来说，每盒(规格:10袋)的成本只有5元。“如果包装精美，每盒成本为5 & # 12316；8元，卖得好的话可以卖到50元/盒。”

缺乏国家标准的益生菌市场亟待规范。

益生菌市场为什么这么乱？

目前国内还没有“益生菌”的规范定义，也没有严格的益生菌行业国家标准。为规范企业益生菌的使用，卫生主管部门发布了《食品用菌种名录》和《婴幼儿食品用菌种名录》。2021年修订版规定有16个菌株可用。

“一般情况下，我们选择标准时，顺序是国标→行标→团体标。当有国家标准和商标时，国家标准和商标优先；在没有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的时候，行业协会和科研机构可以牵头制定团体标准。”澳际乳业中国区副总裁、金旗生物董事长刘学聪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2021年4月，金旗生物R&D团队研发的鼠李糖乳杆菌MP 108获得国家卫健委批准，是婴幼儿食品用菌株名单中唯一的中国专利菌株。这也是我国婴幼儿益生菌菌种国产化的突破。

刘学聪《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一种具有优势功能的益生菌，从自然界中筛选分离出来，通过安全性评价和功能评价，应用开发成终端产品，需要很长时间，需要大量的研发资金和人力资源。一般一个菌株的开发费用需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

“目前益生菌赛道处于爆发阶段，益生菌产品价格也相差很大。益生菌与使用的菌种、添加量、工艺等有关。，而不能单纯用价格来衡量。标准的缺失使得专业益生菌生产企业不得不与固体饮料和糖果生产企业在同一赛道上竞争。即使按照固体饮料的标准生产产品，企业之间对R&D和品控能力、原料菌种、用量的选择也完全不同，相应的成本和售价自然也不同。”刘学聪说。

他认为，益生菌最重要的核心特征是其健康的功能属性，这需要建立在科学严谨的临床试验评价和循证医学证据的基础上。探索和评价益生菌的功效是一个长期的、严谨的、科学的过程。

“一些低端代工品牌涌入市场带来了产品同质化，随之而来的价格战导致一些代工品牌盲目降低成本，产品质量难以保证。同时，为了促进市场销售，在销售过程中往往存在夸大效果，造成恶性循环，对国内益生菌产业发展造成负面影响。益生菌产业是一个新兴产业。虽然市场发展存在一些乱象，但整个行业处于健康良好的状态，行业需要更多的培育和扶持。”刘学聪这样说。